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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性去责任化之思考

· 7 min read
XiGou
Software Developer

在波伏娃的《第二性》中,其核心观点主要可以概括为“女性在历史中被客体化”,因此现代的女权主义者认为与之相对的“主体”一词便一定是个好东西,即使其中大多数人难以理解其含义。有这番论断,主要是我看到许多赛力斯网络女权将“尊重女性的主体性”当成一个运动口号进行宣传,这句话本身就是谬误,事实上真正的主体应该在尊重的左边,这个口号本身将女性和女性的主体性单独抽出来客体化了,却想要用于宣传主体性,属实令人捧腹。

不管结果如何,从动机来看,女性喊出这个口号,背后的逻辑还是老中最典型的“土黄帝”逻辑:客体被欺压,客体不好,主体发号施令当皇帝,主体好,所以我们一定要做主体!

而事实不全是这样,很明显就有一种关系,在其中主体将会成为被剥削的一方,而客体则渔翁得利,这种关系就是“责任”。 在少数情况下,也有以责任之名获利的现象,比如一些独裁政府会以需要保证公民健康为由强制公民服用药物,然后从采购药物的税金中获利;有一些丈夫会以自己要辛苦负担妻子的生活为由控制妻子、家暴妻子。然而这些现象中,主体的权力已经因为责任的存在而受到削减,再腐败的现代政府也要比封建政府要好,毕竟在封建政府中,不需要任何借口就可以直接从老百姓手里拿钱;再残忍的家暴,也比野人要文明,在野外,时刻都在针对雌性发生强奸和暴力,因为在体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,野外的雄性不需要讲什么这个主义那个主义,比起被暴揍甚至是殴打致死,强奸反而是一种温和的待遇。责任无论在哪个关系中,都或多或少的削减了主体的利益,保证了客体从中获得一定程度的好处。

男性的一生往往过得颇为艰难,究其原因往往就是被迫要去承担各种各样的责任,野原广志作为公司课长,大小也是个领导,收入也够到了中产阶级的门槛,但是他在重重的责任的盘剥之下,欠下了三十二年的房贷,连喝一杯啤酒都成了一种奢望,更别说为自己达成别的愿望了。

责任这种关系需要有人主动去献身才能维持,而最理想的状况是大家共同承担责任,那么结局就是皆大欢喜,大家都削减自己的一部分利益去换取共同的利益。但是责任本身没有好的约束机制,这导致关于责任的选择更像是一个囚徒困境,先放弃责任的个体将会获得巨大的利益。而更加公平的商业逻辑则较少有这样的困扰,每一次交易都是公平的,所以能够越来越兴盛。

不主动承担责任可能会导致社会的崩溃,但是主动承担责任可能导致自己的崩溃,在这两害中,对社会而言前者更严重,对个体而言后者更严重,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社会与个人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有截然不同的态度。在我们的时代,“责任”不再是一种荣耀,而是一种沉重的镣铐。尤其在男性群体中,主动“去责任化”的姿态日益普遍:不婚、不育、不做“顶梁柱”,在家庭中抽身,在职场中退位,在社会中旁观。这种主动逃避,不再只是无能为力的缺席,而是一种宣言:我拒绝被定义,我拒绝被捆绑。

要想从枷锁中脱身,在家庭中,男性应该逃离婚育与抚养,逃离愚忠愚孝;在职场中要主动寻找低风险的岗位,不再以“核动力狗腿子”身份自豪;在文化表达中,“佛系”、“躺平”、“老光棍”、“Incel” 这些标签,我们都不应该再将其视为失败的象征,而是一种主动获得的荣誉徽章。责任本身就是一种规训,成为丈夫、父亲、家庭的经济支柱,表面是荣誉,实则是社会权力机器的安排,这种安排使得现代社会中的人有了更先进的科技和制度,生活反而更加辛苦了。只有去责任化才能让我们不再逼迫自己去消费更多的商品、购买昂贵的房产和汽车,这并非单纯的颓废,而是一种积极自我意识的实践,勇敢对抗社会赋予的沉重的责任身份。

在过去,一个男人若被人指出是阳痿,将会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,而如今,我看到很多人聚集在一些互联网群组内交流阳痿心得:阳痿就是一种福报,阳痿就意味着不再受到性欲的困扰,男人可以更自由地去追寻自己热爱的事物。没有阳痿的男人受到性欲的控制,没有去责任化的男人也受到责任的牵制,这两者是相似的。

关于去责任化也有许多反对观点,男性在放弃责任的同时,也放弃了某种自我建构的机会,责任本是一种负担,却也是人通向意义的路径。当男性主动去责任化,他们获得了轻盈,却失去了重量。它既是自由的宣言,也是逃避的表白;既是对父权传统的解构,也是对自身存在的一种虚无化。这或许令人感到绝望与失落,让人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人生路上的许多开满鲜花的小路,但那些自我构建的机会和开满鲜花的小路,大多是通向一个巨大的陷阱。

在父权制社会中,男性看似获得了家庭的优待,但是大多都被剥夺了事业和个人生活的自由,要负担繁重无比的体力劳动,供养上下三代的全部家庭成员。很多倒霉的农村青年,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两亩薄田,却要背负给两位农村父母养老送终的重担,被女权发现了反而还会被扣上”既得利益大毒草“的高帽子,在物质利益和舆论战场都铩羽而归,可谓是两头吃瘪倒霉至极;许多男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了大半辈子,也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,钱全在女人手里,不知何时上了麻将桌、变成了两条纹得巨丑无比的眉毛和擦完反而更令人恶心的化妆品、变成了老婆弟弟的婚礼红包。父权社会中男性也同样受到了残酷的剥削,但是男性却没有那么幸运,从未有人能写一部《第三性》让男性早日从骗局中走出来。

正如加缪在《西西弗的神话》中所写:“唯一真正的哲学问题是自杀。”而在社会学意义上,唯一真正的性别问题,或许就是责任。承担它,还是拒绝它?在这个问题上,现代男性正走向新的十字路口。